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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字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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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來。”見段小江要走, 寇凜喊住他,“這一時半會走不了, 通知開封千戶所, 速速抽調人手過來洛陽。”

“是。”段小江又問道, “大人,回京之後,需要屬下給家裏捎句話嗎?”

寇凜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,家裏?

是……尚書府?

寇凜訥了訥,視線微微下垂:“你先將密信交給聖上,等聖上指示之後,再將洛陽發生的一切告訴楚老狐……楚尚書。”

段小江點頭:“屬下知道了。”

寇凜上馬車前,猶豫再三, 極不自然的又補充一句:“再告訴他,我們在外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,趕不及回去陪他過除夕, 上元節前盡量趕回去。”

趁著賀蘭府門外的燈籠, 段小江打量一眼寇凜的表情,笑道:“屬下記著了。”

……

乘坐馬車回百戶所的路上,寇凜都不怎麽說話, 楚謠與他並排坐著, 見他不像想事情的模樣,問道:“你怎麽了?”

寇凜攏手而坐, 訕訕道:“沒事。”

楚謠怎麽看他怎麽不對:“是不是累了?”

中午時候就聽他說累, 只睡不到一刻鐘便因噩夢醒來了, 隨後就折騰到現在,夜深人靜的,連她都有股深深的倦意,怕是一閉眼就能睡著。

“還好,習慣了。應付這種局面不算什麽。先前主要是擔心著你的安危,才顯得那麽猶豫。”寇凜瞧她將頭歪靠在車壁上,時不時打哈欠,伸手環住她的腰,將她提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,“從這過去百戶所有段距離,你困就先睡吧。”

楚謠不太敢睡,怕自己睡沈過去,到了百戶所自己醒不來,他肯定不會叫醒她,直接將她抱進去,那麽多錦衣衛看著……

寇凜猜到她的顧慮:“我抱自己的夫人,怕他們說什麽?”

楚謠想想也是,他的威信,從來也不依靠表面功夫。

她放松下來,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,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腦海裏走馬燈般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一切,想著想著,心口砰砰直跳。先前是緊張,現在是心動。寇凜做正事之時,真的是一步三算,滴水不露,一貫如楚謠的認知,他應對危機的能力一流,跟在他身邊,總會令她無比心安。

楚謠喜歡的就是這份心安,自己也不知修了幾輩子的善緣,才能在今生遇到一個這般好的男人,還有幸嫁給他。

她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中漸漸睡著了,寇凜輕輕叩了叩馬車門,示意車速放緩一些。

等到了百戶所,寇凜抱她回房。楚謠沒戴帷帽,一眾洛陽錦衣衛頭也不敢擡。

將楚謠抱去床上,掖了掖被角,吩咐錦衣衛去燒水。

每次從險境中走出來,他都得沐浴。一個是因為緊張出了一身冷汗。一個是他需要松弛一下,將思緒放空。

可他才剛泡進溫熱的水裏,眼睛閉上不到片刻,旋即又睜開,肌肉緊繃,戒備著看向門口。

他吩咐了手下別來打擾,暗衛也全在看守洛王。

——“我。”

聽到是陸千機的聲音,寇凜松弛下來。

身穿錦衣衛官服的陸千機從屏風後繞過來,擰眉看著他:“你是瘋了吧,拿龍袍嫁禍洛王謀反?”

寇凜重新閉上眼睛,仰在浴桶邊緣:“不以謀反罪論處,很難逼著裴志坤倒戈,更別想扳倒洛王。”

陸千機:“圖什麽?”

寇凜:“原本想走,但被謠謠攔住,非得逼著我想辦法將他們繩之於法。”

陸千機:“她不會。”

寇凜再度睜眼,眼神裏透著殺氣:“你少以為你知道她喜歡一個唐朝畫家,送她桿毛筆討了她喜歡,就自認為很了解她。”

陸千機鄙視道:“我不認為我很了解她,但我肯定比你了解她。”

寇凜其實有些心虛:“我整日裏有多忙,你也是知道的,難免有所忽視。”說完又罵自己和他解釋什麽。

陸千機道:“你這不是忽視,是自私……”眼看要將寇凜激怒,他趕緊從袖中摸出紙條來,“行了,先說正事兒,少影主給我遞了消息。”

寇凜繃緊了臉將紙條拿過來,一堆符號,哪裏看得懂:“這寫的什麽?”

“讓我全力協助錦衣衛。”陸千機解釋了一遍,“就在你召集洛陽錦衣衛的時候送來的。”

“是麽,知道的這麽快?”寇凜冷笑一聲,“我還怎麽說服我自己,柳言白不是少影主?”

陸千機楞了片刻:“你說柳言白是少影主?”

紙條遞回給他,寇凜搖頭:“不確定。他讓我看不透,京城中與我交手的少影主心狠手辣,濫殺無辜,為達目的不折手段。以我所見的柳言白,絕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
陸千機沈眸:“你有何打算?”

寇凜道:“再觀察觀察,即使真是他,你我也不能輕舉妄動。”

陸千機道:“你想順藤摸瓜?”

寇凜點頭,眉間擰成深深的溝壑:“若真是他,那麽問題怕是嚴重了。天影這邪教,圖的可能是我大梁江山。盜走《山河萬裏圖》的動機,估摸著與明年國宴相關……”

陸千機不知他從何得來的判斷,但相信他的判斷,沈吟不語。

寇凜又道:“這些只是我的猜測,先別忙著稟告聖上,以免打草驚蛇。我告訴你,只是讓你註意一些動向。”

陸千機微微頷首表示同意:“對了,我也賣你個消息。當年天水鎮大地動之後,連同附近幾個鎮子,出現了許多孤兒,被河南府內十幾個善堂、佛寺收養,殺死陶公子的親隨護衛,以及將範揚女兒推下水的侍女,雖不是同個鎮子,卻曾被松縣同一家佛寺收養將近三年,我查了查,大地動後,一個善人匿名捐了一筆巨額香火錢,你猜是誰?”

寇凜給他一個“有屁快放”的眼神。

陸千機剜他一眼:“是鄭霖,賀蘭老爺的小舅子。”

寇凜鎖著眉:“果然和賀蘭家有關系。”

金礦的事兒,王侍郎當年下來查,一定是收了錢敷衍了事。兩三年後,王家就被他抄了,那宅子先後兩戶被抄,都說風水不好,為何遠在洛陽的賀蘭世家要買下來?

他這兩日住在賀蘭府上,見他們家極是講究,還特意問了柳言白,說是招財納福的風水格局。

賀蘭老爺出錢買個兇宅,又不去住,真的是等著升值?”

“我先走了。”這不歸陸千機管,由著他去動腦子,但臨走前又猶豫著道,“寇大人……”

寇凜:“嗯?”

陸千機嘆氣:“往後你想讓我幫忙盡管吩咐。”

寇凜回神,抿唇一笑:“怎麽,地契還給你,感動了?”

陸千機卻道:“只求你往後對謠謠好一點,別這麽不將她當回事。”

寇凜一瞬變了臉色:“管你什麽事?滾!”

陸千機走了半天,他還被氣得不輕。

……

此時,楚簫房間裏還亮著燈。

從虞清口中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情,他失落自己竟沒有參與,又數落虞清:“你下手也太狠了,把袁少謹打成這樣。”

虞清躺在藤椅上吃蘋果,聳聳肩:“沒辦法啊,當時情況危急,我不抽很一點,怎麽讓人相信我是來搶龍袍的?”

楚簫翻白眼:“得了吧,你分明是故意的。”

“是故意的怎麽了?”虞清嘿嘿一笑,“從前我們不都這麽打他?”又狐疑的看著他,“我怎麽感覺這才沒多久,你們兩個死對頭似乎融洽了不少?”

“其實妹妹說的沒錯,袁少謹這人吧,除了太固執,總喜歡和我比之外,心地並不壞。”

虞清從來也沒把袁少謹當成壞人過,只不過從前這家夥經常拉幫結派的擠兌楚簫,她才愛揍他。

“反倒是阿飛。”楚簫問道,“虞清,你確定他是宋世非嗎?”

虞清搖頭:“不是很確定,但應該是吧。”

楚簫湊過去問:“那這事你和寇大人說了嗎。”

“說了。”

“他什麽反應?”

“能有什麽反應?”

楚簫沈沈道:“你得知道,他以前是宋世非,可他現在是天影的刺客。殺了很多人,做了很多壞事。”

虞清哢嚓咬一口蘋果:“但他是被害成這樣的。”

“可他還是殺了很多人。”楚簫嘆口氣,他也很惋惜,覺得宋世非可憐,盡管沒有虞清和宋世非之間情誼深厚,卻也是自小的玩伴,哪有不心疼的。

“但虞清,你想過沒有,倘若三個月期限過了,他沒有恢覆記憶該怎麽辦?沒受傷的情況下,你有把握抓住他嗎?所以讓他回天影繼續害人?”

虞清近來也頭疼這一點,笑道:“這不是還有兩個多月的麽,楚大,凡事多往好的方面去想。”

楚簫道:“你這是盲目樂觀還是自欺欺人?”

虞清臉色一肅:“怎麽,那就該像你一樣,喜歡將什麽都杜絕在源頭?怕自己讀書讀壞了就不讀,怕喜歡我會痛苦就不喜歡,既然如此,反正早晚都會死你幹嘛還要活著?”

楚簫被噎的無話可說,瞪了她一眼:“虞清,你從來都不會和我發脾氣的。”

虞清也是近來被阿飛的事情搞的心煩,語氣才重了點,立刻將手裏的蘋果湊到他嘴邊:“沒,我開玩笑呢。我的意思是好兄弟就得肝膽相照,我不能輕易就這麽放棄他。”

楚簫心裏忽然酸的不行:“果然有了宋世非,你就不在乎我了。小時候便是如此,對宋世非比對我好,後來以為他死了,你只剩下我,才和我好的。”

接著又說出許多虞清對宋世非比對他好的證據。

虞清聽的嘴角直抽抽,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,她早就忘記了,簡直佩服起楚簫驚人的記憶力,吃完蘋果之後立馬尋個借口開溜。

……

翌日一早,楚簫和袁少謹在百戶所裏的食堂吃飯。

袁少謹只能用左手拿勺子喝粥,右手被包紮起來,手腕腫的像豬蹄,眉宇間卻驕傲的不行,只給楚簫顯擺他的傷。

盡管知道是虞清故意的,楚簫依然很羨慕,感慨自己這暈血癥何時才能好?

“咦,虞清。”袁少謹並不知昨日打他之人是虞清,今日見到她十分驚訝。

虞清打了個招呼,走上前來。

楚簫眼睛一沈,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,送去袁少謹嘴邊:“來,張嘴。”

袁少謹楞住:“幹嘛?”

楚簫笑道:“你不是手不方便夾菜嗎,我餵你啊。”

袁少謹剛要再說話,筷子已經伸進他嘴裏去了,楚簫又道,“好兄弟就是得互相幫助。”

什麽鬼?袁少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
虞清腳步頓住,心裏哭笑不得,驚嘆世間怎會有如此幼稚之人,彎著唇角搖搖頭,轉身又走了。

楚簫在心裏想:怎麽樣,生氣了吧,你也體會到我的感受了吧?

……

虞清去楚謠房間裏講給楚謠聽,楚謠也笑了好半天。

笑過之後,楚謠的表情漸漸現出擔憂。詢問虞清:“你打算一直這麽女扮男裝,做虞少帥麽?”

“當然不是啦。”虞清沒吃上飯,吃起楚謠屋裏的糕點,“我往後還要做虞總兵。:楚謠懂了。

虞清也明白她的意思,微笑道:“楚二,人生就是如此,有舍有得,拿起放下。”

“嗯。”楚謠坐在案臺前,也不再說什麽了。

虞清習慣性扔著糕點,仰頭用嘴去接,忽地看到梁上似乎有東西露出一角,好奇道,“是書?”

楚謠也仰頭,順著她的手勢一看,瞧著像是書冊一角。

想起這是先前周百戶的房間,她心頭一滯:“虞清,快拿下來。”

虞清輕輕一躍便拿了下來,竟是一本字帖。

楚謠接過手中,瞧著封面是新的,連灰塵也沒有。

好端端的為何要藏一本字帖在房梁上?一定是周百戶故意留下來的線索。

她和虞清認真研究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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